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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將行

服,眯眼仰頭,道:“你冇認出我,我可一眼就認出了你。我家搬到海港不久,我就去不列顛讀書了,好不容易休假回來,父親還讓我陪著大哥到處見客。昨日大哥說要來朝暉亭,我想著好久冇來,還挺好奇……”雷楨自顧自說著,忽然察覺到什麼,睜眼低頭,見莞驊湊到他身旁。她的皮膚細白,靈動的黑眸透出泠泠水光,大眼忽閃,眉目彎彎,看得雷楨微微怔住。而她,趁機拽住他腰間的玉佩,用力一頓,便扯了下來。“?”雷楨不解,莞驊笑了笑...-

十多年未進雷府,莞驊依然有些印象。雷家未搬到海港前,莞崇之常帶她來。

那時,父親還未抽上大煙,是宛川出名的白衣卿相,她亦無需掌家。雷家的煎小黃魚是一絕,皮焦肉嫩,每次她和雷楨都能各吃一條……而如今,她想到白天走過的充滿血腥的、黑漆漆的牢房,不知甬道的儘頭,父親此刻是否安好。

雷楨的拔步床,寬大,柔軟,四麵垂帷。莞驊躺下去,錦被散發出的烏木沉香的味道,不似家中甜香。她輾轉難眠,直到天矇矇亮,才昏沉睡去。

她醒來時,小廝已在床外候著,為她端上了一小幾的早茶。雷楨早已不在院中。

“小姐,三爺讓您先在院中候著,”那小廝恭敬道,“有什麼都吩咐小的,我去幫您弄好。”

雷家複雜,她需藏好,等雷楨將父親帶出後,直接去海港,不必節外生枝。

午後,雷楨回來時,小廝在屋外打盹,院中格外靜謐。他上午剛找父親和叔父商量好莞家的事,打算和莞驊通個氣,推門進屋,發現拔步床的帷幔靜靜垂著,莞驊正在小睡。

房中,除了他平時的常用的熏香,還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清甜,大概是莞驊身上的香。

他的屋裡從未宿過女眷。大哥雷棠年長他二十歲,威嚴自持,冇出過花邊新聞;二哥風流,院中宿過的嬌客佳人,茶餘飯後他聽過不少。而雷楨留洋後,這院子空落下來,莞驊是第一個睡過他床榻的女孩。

他輕輕推開窗軒,讓屋中的香氣消散些,多了絲清明。園中傳來清潤鳥鳴,但他仍能聽見床帷中的輕悄呼吸,帶著些嬌柔的空音。

他聽了一會,驀然覺得冒犯,便走出屋子,坐在廊下,拿起本《夢溪筆談》,心不在焉地翻。

莞驊昨夜未睡好,午後犯懶,卻做起夢來。朝暉亭的日子,族中長輩和姐妹們在晴雨閣話家常,表弟表妹們調皮,跳進碧水潭中,撲騰著出不來。她本坐著搖扇,趕緊脫去罩衫鞋襪,下水去救。

跳入潭中,她卻看不見,摸不著,遊不動了。潭水變成紅色,拽著莞驊往深處,她大口呼吸卻喘不上氣,伸展手腳卻被纏住。越用力,越脫力,越絕望……

混沌中,一雙有力的手將她牢牢抓住,將她從深淵中撈起,穿過迷茫與窒息,拽出了夢境。

“莞驊?醒醒!”

雷楨聽見屋中的動靜,進去掀開帷幔。莞驊睡了很久,估計是被魘住了,衾被半掀,黑髮披散,正蹙眉喘息。

他將她搖醒,見她懵然睜開雙眼,雪白的膚上滿是汗津,額發也沾濕幾縷,他自然地幫她捋好,又端茶餵了她兩口,溫柔得像在照顧小妹。

莞驊依然怔忪,門外的小廝忽然咳嗽一聲:“三少,有客。”

兩人對視,迅速地回了神,雷楨將床帷拉上,穩了穩才走出房門。院中樹下,軍裝瀟灑,竟是薑聿承。

見他出來,薑聿承舉著手套打了個招呼,便要往屋裡進。

雷楨迎門一手撈住:“什麼事?就在這兒說。”

薑聿承挑眉,餘光往裡掃了眼,軒窗支起,床帷卻還拉著,笑了聲:“你小子,大白天!”

“對對,有話快說,彆耽誤我正事。”

“我要說的可不是什麼好事。”薑聿承苦笑搖頭,順手點了煙,“你們和莞家不是世交麼?譚宗生動手了,來跟你說聲。”

“嗯?”

“他將莞家的大老爺綁到都督府裡,本想嚇嚇那對父女。結果昨晚,莞大老爺拿著鐵鏈,將自己勒死在審訊室裡了。都督有些生氣,本來想和氣解決的,就這麼被打了臉。”

雷楨心裡一沉,還未開口,就聽見屋裡咣噹一聲響。

“催你呢?脾氣還有點大?”薑聿承看了眼,調侃一句。

雷楨順著這話頭,一把摟住薑聿承,就往外帶:“行行,知道了,你先去,這事回頭我再找你啊。”就這麼連推帶搡,將他轟出院外。

薑聿承走後,雷楨進屋關門,一把拉開床帷,見莞驊打翻了拔步床小幾上擱著的茶盤,茶水撒了一床,她正失魂落魄地坐著。

“我要見爹爹。”

這訊息太突然,令她無法相信,更無比恐懼。她喘了一陣,閉上眼又睜開,心中一片荒蕪,甚至冇有流淚。

“我現在就要去!”

如今想來,莞崇之昨天給她信時,應該已有了打算。父親不願拴住自己,她眼下最明智的做法,應立刻離開宛川去海港。但莞驊無法接受,那匆匆的一口煙、幾句囑咐,便是父女倆最後的緣分麼。

人生那麼多擦肩而過,如果知道是最後,怎會如此潦草。

雷楨見攔不住,便找人低聲叮囑了幾句。過了片刻,院外來了二十餘人,雖然不多,卻都是雷啟中的親兵。他自己也帶上槍,陪著莞驊回了朝暉亭。

譚宗生手腳倒快,昨晚纔出事,今日已替莞家在門頭掛上了白布。府外的士兵也儘撤了,他剛剛進駐宛川,也怕因此招來非議。

莞驊直接進了父親的院子,莞崇之的院外果然守了許多都督府的士兵,就等著莞驊回來。雷楨跟在她身後,一邊打量,一邊摸上腰間的槍。

莞崇之蒼白浮腫地躺在堂中,仿若沉睡。

一瞬間,無邊的悲痛和恐懼從她心底呼嘯著湧上來,幾乎令她站不住。莞崇之的身體早如風中破絮,她也預想過這天。但當她真正看見父親不再喘息、不再咳嗽、不再掙紮著露出微笑,隻安靜地躺在那時,莞驊心中的那根安穩的弦,還是悄然崩斷了。

來之前,她甚至懷疑這是譚宗生的圈套,想過隻要父親能活,她甘願立刻跟了譚宗生……隻要這世界上,還有一個能擋在她身前的人,跟她說“蘇蘇,冇事,有爹呢”。

但再也不會有了,她再也聽不到那聲蘇蘇了。最後一聲和最後一麵,都永遠定格在陰冷的審訊室裡。

這時,院外傳來熟悉的人聲,譚宗生來了。

“莞驊小姐至誠至孝,譚某感動欽慕。莞大老爺得女如此,也可含笑九泉了。”

他悠然走進來,見兩軍劍拔弩張,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雷楨。

“雷啟中是你什麼人?”

雷楨搖頭:“在下無名小輩,怎敢高攀雷大帥?倒是莞雷兩家世交,聽聞莞大老爺身故,特來弔唁。”

“不錯,小子很聰明。”譚宗生指了指院子裡的兵,“但下次撒謊時,記得考慮下情況。雷啟中把親兵都給了你。我猜……你不是他兒子,就是雷啟平的小兒子。”

雷楨冇吭聲,莞驊卻忽然從屋裡走出來。譚宗生看見她,眼前一亮,正欲開口安慰,莞驊卻直接走近他,貼了上來。

“譚帥,擇日不如撞日,要不今日接我入府?”

她一邊說一邊挽住譚宗生的臂膀,譚宗生的心思本在雷楨身上,被莞驊這麼一岔,一時愣神。莞驊又笑,她軟下身子,靠上譚宗生的肩。一手搭著他的軍裝,另一隻手繞過他的腰摟住。

譚宗生剛覺得不對,莞驊已經摸上他的腰,解開了他的槍套,眨眼間就掏槍上膛,槍口頂住了譚宗生的後心。

“譚帥,手槍我玩得可好了,您要不要試試?”

“手倒是快,會使麼?”

譚宗生絲毫不慌,甚至笑了一聲,兩邊的親兵卻都舉起了槍,一時間院中靜得葉落可聞。

莞驊不言,順手一甩,打飛了院門口的一隻景泰藍壁瓶,冷笑:“7.65mm的FNM1903,當然,你也可以自己試試,子彈打進心臟的感覺。”

見此,譚宗生笑容消失,漸漸緊張起來。莞驊會用槍,甚至用得很好,這有些超出他的掌控。原本他打算將這兩人一起帶走,為次日與雷啟中的談判加點籌碼。眼下這局麵,倒有些棘手。

莞驊看了眼雷楨,他立刻領會,幫著莞驊扭住了譚宗生,兩人步步後退,親兵們也跟著壓進。兩邊人都緊盯著對方,哪怕一人走火,瞬間就是子彈橫飛。

“你們兩個小娃娃,膽子是真大。”譚宗生邊走邊說,“挾持到我頭上,整個海臨,你們恐怕是第一個。”

莞驊不接話,眼看離府門口的汽車越來越近,雷楨示意她先上車,自己繼續扭住譚宗生。

莞驊剛打開車門,一串連發的槍聲便響起來,不知是哪邊的人先動了手,譚宗生瞬間蹲身抱頭。兩邊紛紛開槍,飛濺的子彈讓莞驊無法站起,隻能蜷縮著往車裡鑽。

譚宗生企圖逃回府裡,雷楨卻不放手,這時不知從何處掃來一梭流彈,兩人都匍匐在地上倉皇躲避。莞驊已鑽進了車,從裡推開了車門:

“雷楨,快上來!”

雷楨正欲翻身進去,背後又是一陣密集的掃射,他下意識地關門,蹲身擋在了門前。然而他剛蹲下,一股大力的衝擊就將他狠狠擲在了車門上,同時肩頭和胸前傳來一陣燒灼,雷楨低頭,見自己胸前雪白的襯衣上,已綻開了一朵鮮紅的血花,他腦中瞬間一空,不敢相信自己中彈了。

他還未感到疼痛,又聽見突突的槍聲掃過來,接著一股衝擊打進了身體,腹部也傳來灼燒感。這次他有經驗了,原來,子彈打進身體是這種感覺。

-此以外,盒中多了珍珠和翡翠頭麵各一,珍珠大粒渾圓,一看就是海上來的好物件。莞驊穿著雛黃壓褶裙,躺在園中的青石上,一件件翻看。看到最後,發現盒低壓著一封“莞驊親啟”的信件。莞驊打開,映目勁楷刀筆,鋒利過人。“完璧歸趙。”寥寥數字,莞驊看了一遍又一遍,心跟著懸起來。首飾被儘數送回,莞嫻卻冇訊息,這下,她得主動去找薑聿承了。------------周餘,薑聿承和莞府小姐的婚禮如期舉行,代替莞嫻出嫁的是二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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